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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退守长江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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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明彻被俘之后,陈顼知道,北周南下入侵是迟早的事情。所以这段时间,陈顼转攻为守,采取了被动防御模式。

1娄湖盟誓

578年四月十三日,陈顼下诏总结了这次北伐失败的教训:“近年来征伐北方,扫清淮、泗一带,挫敌军之锐气,勇敢地杀敌立功,文武百官尽心尽力,栉风沐雨,寒来暑往,岁月飞驰,念及诸位之功劳犹在,以奖励诸位的劳陈书苦。所有服兵役者一概赐爵二级,并且加以赏赐、抚恤,交付铨官酌情办理······

“朕临御天下,已届十年,白天不知偷闲,深夜仍不入睡,思治之心甚切,好比徒步大川,想到自身之处境,戒惧之心好比以朽索驭马。并非贪图四海之富足,并非贪恋天子黄屋车子尊贵,而要导引臣民以至仁德长寿之境,宁愿将劳作归于自身。

“只是上承梁末,那时国政混乱,导致忧患困苦频生,宫室之废墟已长满禾黍,有其名而失其址,尽管众多高大之屋宇未能重新耸立,也已颇费我们规划营治之功,浪费太过,尤其耗费了人力、财力。加以兵师屡出,日耗千金,府库之钱帛未能充足,百姓被征赋弄得困苦穷乏。百姓不足,君何从与足?在外言说,在内静思,到夜里我仍是心怀忧惧,说是垂示教训、树立规范,朕实在惭愧得很啊······

“既已像晋武帝那样焚锥头之裘,正穿着如汉文帝一般的弋绨之衣,节省之制度,从朕之引导开始,朝野如风吹草仆相率而行,希望以此矫变世俗贪侈之风。除所有御府堂署所营造之礼乐、仪服、宫器之外,其余一概停造;掖廷之日常供给、王侯妃主之所有俸禄、抚恤,一并酌量减少。”

总之一句话:北伐耗资巨大,结果却弄得百姓穷苦,现在开始大家要勒紧裤腰带,节约过日子。

随后,陈顼任命镇右将军、新安王陈伯固为护军将军,把陈伯固调回了中央。

虽然反思很彻底,但现实很残酷,该来的迟早会来。四月二十五日,樊毅在清口城被杨素击败,前文已提到过,此处不赘述。

让陈顼更恐惧的不是战争失败,而是天象。四月二十三日,天降大冰雹;六月初二,天降大雨,并伴随雷击气象,多处宫殿都遭受了雷击;八月十四日,天降寒霜,水稻和豆类都被冻死······

气象灾害频发,陈顼以为这是上天的警示,内心惶惶不安。陈顼的应对方法是,祭祀上天,用官方话语权来统一思想。

九月十一日,陈顼下令在娄湖建立方明坛,大搞祭祀神灵的活动。这个祭祀活动的主持人选谁比较好呢?按常理说,要么是皇帝陈顼自己,要么是太子陈叔宝。祭祀其实就是沟通上天和人间的,以此宣誓自己政权的合法性,这是战争一样重大的国家级事项。

陈顼选择了次子陈叔陵,就是那个让百官震恐的盗墓狂人。十四日,陈顼以中卫将军、扬州刺史、始兴王陈叔陵兼任王官伯莅止于盟会,让百官宣誓效忠朝廷。“王官伯”就是盟会的主持人。由此可见,陈顼对陈叔陵的溺爱和纵容,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,这就在给朝廷内外释放一个信号:陈顼试图用陈叔陵来挑战陈叔宝的太子之位。

不论是感情上还是实际需要,陈顼都更加看好陈叔陵。陈叔陵做事霸道,坚决果断,很像陈顼自己;陈叔宝身上全是文人气息,沉溺于儿女情长,做事优柔寡断。陈叔宝,在太平盛世做个安乐皇帝确实没问题,可这是乱世;北方强敌压境,南陈正需要一个像陈叔陵这样善于斗争、敢于斗争的强势人物,以挽救危局。

二十日,陈顼亲自来到娄湖,参观盟会,公然给陈叔陵站台。盟会的内容无非两点:一,各方神灵不要生气了,我们今天用最高规格的礼节来祭祀你们;二,各位王公大臣,我们国家遭遇到了困难和问题,但是我们有英明领袖陈顼和陈叔陵在,所以大家不要怕,一定要团结起来,共克时艰,用理想信念武装头脑,坚信北伐中原的伟大蓝图一定能实现。

二十一日,陈顼下令,把此次娄湖盟誓的内容颁布四方,让国内的百姓官吏都互相传阅,希望全国上下的思想都统一起来,让四方的人心都凝聚起来。娄湖盟誓后,陈顼就把陈叔陵调回了建康任职。既然老爸如此厚爱,陈叔陵当然不会让他失望。

2兄弟相争

陈叔陵的治所在东府,所辖事务多牵涉到宫门。主管官员如果奉迎其意旨,陈叔陵劝陈顼起用;稍有违拗触怒,陈叔陵必定用大罪诋毁,重者以断其身首致以死,路人众口喧沸,都说叔陵有非常之志。这些流言,陈顼是一概不听,或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自从上次陈叔陵举报陈叔宝和孔范、江总彻夜饮酒乱搞得手后,陈叔宝规矩了很多,虽然把江总又召回了身边,但没有再留什么把柄,低调行事。不仅如此,陈叔宝身边还新聚集了施文庆、沈客卿两位宠臣。沈客卿出身吴兴沈氏,祖上世代为官,对上谄媚对下残酷,典型的官二代作风;施文庆出身低微,有才干,得志便猖狂类型。二人身份都是“主书”,也就是陈叔宝手下管理文书的小官。

那就对陈叔宝的党羽下手!孔范、江总是老江湖,不好对付;施文庆、沈客卿两个小喽啰,不成气候。陈叔陵想到了堂兄陈伯固。陈伯固大大咧咧没心眼,不仅是陈叔宝的死党,还深受陈顼喜欢,这让陈叔陵很嫉妒。于是,陈叔陵时不时派人去监视陈伯固,专门去挑刺。

面对陈叔陵的打压,陈伯固犹如芒刺在背,思来想去,既然干不掉那就加入,他主动选择了投靠陈叔陵。陈叔陵很满意,于是带着陈伯固一起游乐、打猎、盗墓、撩妹,很快,陈伯固就变了一个人,从太子陈叔宝的死党变成了陈叔陵的铁粉。陈叔宝和陈顼有什么秘密,陈伯固会第一时间告诉陈叔陵。

当然,陈叔陵和陈伯固的联盟,陈顼是不知道的。除了党同伐异,陈叔陵也会做一些表面功夫。好歹是大贵族,不整点文艺气息,那还算皇族么?

“老哥,我现在对文学特别感兴趣,你懂么,文学?我需要一些文人雅士来帮助我。”

陈伯固眼前一亮,他手下刚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:“王爷,你知道阮卓么?他可以一等一的大名士,很有才的哦。”阮卓,出身陈留郡阮氏,来自官宦世家,从小天资聪明,擅长写诗,为人孝顺谦和,相继做过陈伯山、陈伯固等诸王的记室参军。

“阮卓?哦,我听过他的大名。还有么。”

“还有一人,就是前几年南归的谢贞呀!”

“陈郡谢氏谢贞?”陈叔陵眼中闪现出快乐的目光。

“不过,”陈伯固迟疑了一下,“不过谢贞回国后一直闭门谢客,不愿意出仕途。”

“哼,还没有本王要不到的人,谢贞必须出仕!”

“嘿嘿,凭借王爷的威名,您一发话,那阮、谢二人必定忠心归附!”

于是,在陈叔陵的强烈要求下,阮卓成了记室参军,谢贞做了主簿。二人知道陈叔陵的野心,更知道他并不真的懂文学,因而只是表面上和他保持上下级关系,并不交心。

陈叔陵每次上朝,常在车中马上手持卷轴读书,高声长诵,洋洋自得。以此向哥哥陈叔宝表示,咱也是文化人,你能做的我可以,你不能做不会做的我还可以。陈叔宝对此虽然忌惮,却无计可施,偶尔会找老四陈叔坚诉诉苦。

陈叔坚是陈顼众多儿子中已成年且最小的一个,深得陈顼喜爱,一直在建康任职,从小纵酒享乐,狂妄自大,兄弟们都很害怕他。他喜欢数术、卜筮、风角、熔金、琢玉等技艺,并且深知其中奥妙。陈叔坚没什么政治野心,像是个单纯爱玩的孩子,对站队也不感兴趣,听说大哥陈叔宝被欺负,他就要给大哥出出气。

于是,陈叔坚也开始召集宾客,聚集了一堆奇能异士、文人雅士,在陈顼面前争宠,和二哥陈叔陵针锋相对。

二十五日,正当朝会。入朝时,陈叔坚和陈叔陵刚好在巷道口碰到,二人坐在车中互不相让,都是有脾气的人。陈叔坚更是把“耍横”写在脸上,阴阳怪气对侍卫怒喝:“今天咱们必须先过去,不管对方是谁!”

陈叔坚侍卫虽然很为难,也是过来找陈叔陵的侍卫表达诉求。

“今天咱们就在这里一动不动,本王要看看,谁敢和本王抢位置!”陈叔陵也是指桑骂槐。

“好好好,既然人家要等咱们行动,咱们还等什么?那就动手!”陈叔坚发狠话了,指示侍卫动粗。

陈叔坚侍卫硬着头皮持着刀往前走,车夫也是扬起马鞭向着巷道冲去,陈叔陵没想到四弟会动手,猝不及防,他的车夫和侍卫都受到了冲撞。

“周将军救我!”突然,陈叔陵看到了同样来上朝的周法尚。

周法尚来自汝南周氏,是周炅的儿子,爱读兵书,有英雄豪气,曾经担任陈叔陵的参军。周炅在前几年去世后,周法尚就接管了父亲的军队,南征北战,有战功,因此被陈顼封为使持节、贞毅将军、散骑常侍等职。

周法尚很讲义气,只要对他有恩的人,他不管对方是什么政治立场,有什么理想信念,怀着什么样的道德操守,他一定会帮忙。看老领导被欺负了,周法尚挺身而出,一套动作下来,直接把陈叔坚的几个侍卫全打倒在地,甚至其中一人当场死亡。

“哈哈,老四,不过如此嘛,你看看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?走,咱们去拜见陛下咯。”陈叔陵大笑着,让车夫策马而前,把陈叔坚丢在身后不管不顾。

陈叔坚被打脸了,心中一肚子火,他进殿后找陈顼告状。但陈顼也先从陈叔陵那里得知了具体情况,认为这就是两个孩子打闹而已,不过死了个侍卫,没什么大不了,也就不了了之。陈叔陵朝着陈叔坚轻蔑一笑,陈叔坚只好把仇恨装在心里了。

陈顼并不想因为两个儿子的争宠而误了国家大事,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。

二十八日,陈顼令宣惠将军、江夏王陈伯义为东扬州刺史,防备北周。陈伯义是陈伯固的弟弟,陈蒨的九子。

十月十五日,陈顼废义州及琅邪、彭城二郡;建兴郡,领建安、同夏、乌山、江乘、临沂、湖熟等六县,属扬州。

十一月初八,陈顼以镇西将军孙瑒为郢州刺史,防备北周。

十二月十三日,鲁广达剿灭合州庐江的盗贼田伯兴。

3纵容宗室

579年正月初五,经过了大半年的埋头苦干,终于天降祥瑞,南兖州的永宁楼水池中出现了一条龙。

二月初二,陈顼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,这是皇家惯例,表示皇帝重视农耕。

三月十六日,陈顼诏令鼓励,淮北一带的义军率人口南归的,全部建立其本族世系之旧名,设置郡县,就近隶属于附近之州,给以农田、住宅,唤问与课赋一概不得相加,给与这些南归的人最好的待遇。可见,面对北周的咄咄逼人,陈顼选择了保守防御。对朝廷来说,土地并不算什么,土地上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生产力。

五月十五日,陈顼开始整顿法治工作,下诏说:“······国运正久长,且全仗各位贤士治理各项事业。朕日夜操劳,思量进一步掌握施政之要领,然而枢机大事仍然积压,施政之方略未能形成系统,我日里夜里都戒勉不已,不知如何救助。正欲倚仗宰辅,付托大事于要臣,参照其名望求其实,以招致众多的贤士。自今日起一应尚书曹、府、寺、内省监、司的文案,全交官署协同谋议、分析。如有军国兴办、制造、征发、铨选、三狱等事,事前必须详加商定,然后上奏。所有治狱之判决,务必加以清理,制定法律与遵守条文,二者相较要整齐划一,不得前后抵牾,自相矛盾,以致造成冤案。委屈己意而奉承他人,玩弄文字曲解法律,经纠察后发现,一律不得宽宏。”

针对贪污腐败的现象,二十四日,陈顼专门下诏加重处理:“旧刑律虽然对歪曲破坏法律以及受贿定罪甚重,但对于合法地收受贿赂之制裁甚轻,这岂不要大长贪污腐化、贪暴不仁之风,滋生出舞文弄法之事了吗?事关钱财,岂不是尤为急迫之事?今可改合法的受贿者,判刑同于正盗款。”

老爸在全国高调地打击违法犯罪、惩治贪腐,儿子陈叔陵却公然横行霸道。这个月,陈叔陵的母亲彭氏去世了。把彭氏安葬在哪儿是个问题。陈叔陵在陈顼面前哭得不成样子,表现出自己是个大孝子,陈顼也被感动了,陈叔陵因此请求把母亲安葬在梅岭,陈顼也就答应了。

梅岭是东晋时期王公贵人下葬的首选,是风水宝地,陈叔陵也要赶时髦。不过,梅岭下葬的人太多了,实在没地方给彭氏下葬。

“怎么办?我母亲没有安葬的地方。”陈叔陵一脸哀愁。

“王爷,嘿嘿,听说已故的晋太傅谢安也葬在此处,他的墓穴一定是最好的宝地······”陈伯固迎合着。

“哈哈,还是哥哥懂我的心意。走,咱们说干就干!”一听说要挖墓,陈叔陵立刻就打起了精神。

于是,陈叔陵找到谢安的墓地,把他的棺椁随便扔在一边,把里面的宝藏洗劫一空,再把彭氏埋葬其中。服丧初期,陈叔陵假装哀伤自毁,自称刺血写《涅槃经》超度,不到十天,便令厨子杀鲜禽活兽,每天和陈伯固二人偷偷进食美味。

这样还不过瘾,陈叔陵又私下召来下属的妻子、女儿,与之通奸,所作所为令人咋舌。对此,陈叔宝、陈叔坚将陈叔陵的种种行为告诉了陈顼。然而,陈顼并没有责罚陈叔陵,而是责罚御史中丞王政,以不举报上奏之罪免去其官职,又罢黜其典签视事之职,再加以鞭笞捶击。

对陈叔陵责骂一番后,陈顼又让他做了侍中、中军大将军。

六月二十一日,陈顼以镇前将军豫章王陈叔英为镇南将军、江州刺史。二十七日,以征南将军、江州刺史、鄱阳王陈伯山为中权将军、护军将军。陈叔英是陈顼第三子,宽厚仁爱,一脸和气,从不参与政治斗争;陈伯山是陈蒨第三子。

很快,一个好消息传来。八月初五,青州大地主朱显宗等带领七百户南归陈国。

“父皇,这正是一统天下的征兆呀,儿臣提前恭祝父皇。”陈叔宝拱手说。虽然知道陈叔宝在拍马屁,但陈顼听着舒服,他只是微笑不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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